13位来自南方的年轻人,带着属于他们的13段“故事”,来到了北京,来到了大山子798艺术区。在这个几乎是所有艺术青年都向往的“圣地”,留下了他们的足迹——《美丽的南方》,尽管某些评论家将之描述为“吹向南方的号角”,但他们的到来也许并不是人们眼中的“朝圣”,更不是什么“炫技”。
有没有人想过,或许这只是一次“出行”罢了,只是路过他们漫长艺术旅途中的一处“驿站”而已。在广东这一自古以来都远离政治中心的南部城市,其所谓的“岭南文化”也一直处于一种边缘状态。生活和工作在这个现代化大都市的一群似乎并不大安分的年轻人,自觉地回避甚至放弃了历史与政治的宏大叙事,转而以一种愉悦的、敏感的、游移的和臆断的个人体验诠释着地域特征十分明显的当代岭南文化。一个作为中国与世界联系的重要窗口,一次作为当代发声的“美丽的南方”,一群尚未能够具备岁月张力的艺术青年……他们以“飘一代”为名,实施根植于个人体验的艺术方式为实,也许这就是广东“80后”、“90后”等新生代艺术家的一种象征与倾向。
一出生在上世纪70年代末及80年代初的这一代年轻人,是在中国改革开放这一高度市场经济和大众消费文化的时代背景中成长起来的,城市现代化及文化全球化构成了他们对于外部世界的认知网络和对于生活的体验方式。从而,一种在某种程度上表现出一致性的全新的价值观与生活现实,这也已经远远不是上一代人所构成的“成人社会”所能轻易进入并能给予理解的。
因此,被命名为“新新人类”或者“卡通一代”的一种特殊的文艺生态诞生了。中国当代艺术的重量级人物陆蓉之更是将此火热的现象定义为“动漫美学”。这位被笑称是“聊发少年狂”的中年女人认为:动漫美学,既非指动漫本身,也不是指动漫风格,而是一种审美态度。
这是围绕着对青春崇拜的一种大众流行文化,其艺术语境中充满了奇异和多变的叙事文本,还有大量多媒体技术的倾注使之形成了一种极为新颖的视觉经验……这些对于实施“动漫美学”的具体方式,统统是该审美态度的重要特征及特质。在艺术市场混乱浮躁的今天,这股动漫美学“季风”在中国当代艺术圈内,迅速形成了以卡通形象作为一种新的符号生产的中心。
其中,纷纷高举着“泛卡通”旗帜的川派,更是在中国的艺术交易市场上以惊人的姿态持续升温。尽管这些年轻人在“动漫美学”这股潮流中取得了标榜的战绩,但也因“千人一面”而遭人诟病。说实在的,对于眼下这群挂上了“集体另类”这一标签来招摇过市的新生代艺术家,以及他们那一个个都被镀上了一层“神化”的光芒和色彩的卡通符号,难免有人会质疑:如此“美学”,也还真的怪吓人!
这就是“动漫美学”在今天一个不可回避的风头浪尖上,暴露出来的病症之一。那一夜间成为了市场“新贵”的卡通符号,原本是年轻人忠实于生活的原创力和追求个体体验的真诚发声,但在功利的驱使之下,又有多少人为此出卖了自己所激赏、钟爱和嗜好的生活方式和精神感受,并为之乐此不疲、趋之若鹜。
当想象中的“玩乐”与真实生活中的“戏言”相遇之时,正是“新新人类”从急速转型的社会现实中所折射出来的奇光异彩。原本是对于生活的一次美丽的阅读,却在那股日趋泛滥的“青春模式”中,变成了一个个自我膨胀的肥皂泡,不受控制地飘荡在眼下那浮躁的艺术市场上空。五彩斑斓的看似美丽依旧,自由自在的看似个性张扬,而实际上只不过是不断地在充气的空壳子里,越发脆弱的表皮下正面临着随时爆掉的危险。这样的“美丽”,只会沦为受众人吹捧的“神话”!
二与此不同,在《美丽的南方》这一展览的13位年轻艺术家身上,可以说几乎没有看到为了迎合当下这个物质享受和流行消费大行其道的时代及趋同于此的视觉方式和精神需求,而衍生出只有浮浅表义的关于卡通符号的某种流行病毒。
以其中的陈蕾蕾和邓瑜为例,这两位可爱的女生,她们在画面上留下的并不是那种常见的歇斯底里地去冲击观者眼球的“撒野”式叙事,而是以一种顽劣的嬉戏和细腻的情愫来装点着梦呓般的窃窃私语。前者,从一种纯真的“本我”出发,把家里养的猫猫狗狗尽数搬上画面,看着她那充溢着趣味、童真、温馨的形象与色彩,也就不难从这鲜活的生活截图中找到作画之人所标示的一种新的人生态度:坦率、明快、多彩、轻松自由。后者,在一个属于自己的有如梦境般的游乐园里,写游戏、写爱情、写童话、写宝藏、写裙子……所有女生所拥有的或是想拥有的一切都被她会集于此,也许有人觉得这是“痴人说梦”,但眼前精致而巧妙的“国度”或许正是画者的生活,唯一的区别也就是被“一个爱美的女生精心打扮了一番”。
以童心来认识“真理”,认识价值和意义,以童心来建立生命的信念和文化理想。若要通过陈蕾蕾和邓瑜来解释“卡通一代”,那就是力图抛开“深刻”与“负荷”,带点无厘头,带点无所谓,带点敏感,带点怀疑主义,带点莫名其妙的兴奋……在属于自己的小天地里去观望大世界。当然,还得使上自个儿的叙事方式。
另外,柯荣华那渗着一丝神经质的粉色山石物象,体现了一种萌生于冲动之后的冷静、理性的结构姿态;柯坎法则执我地从哈哈镜上,尝试去捕捉由生命到生活的感性情绪的快感;方亦秀还是继续在画布上记录着那些看似无聊的生活日记,并以充满了隐喻的“心情记号”来定格日常瞬间;林伟祥更是在他那暧昧的“花布”上,将无病呻吟的“黑色镜头”瞄准了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罗亚岚却一直钟情于她的私密花语,将女生的幸福国度诠释得淋漓尽致;苏碧莲则选择了一个弥漫着伤感的场景,而且竭尽全力将靠近真相的事实的轮廓在柔和的色调中虚化;张广先的“小屁孩”就沐浴在淡淡的敏感而扭曲的梦境之中,说不准这就是一种现实的生活方式;刘滨的“剧本”依然续写着他那繁华奢靡的记忆,在支离破碎的烟花城堡中充当着一个猎人的角色……
在这些年轻的艺术家身上,艺术思考和艺术实践分别建构在各自对于生活的体验及向往当中。没有复刻,没有标榜,只有同样的“动漫”,只有同样的“美学”,这就是来自南方一群年轻缔造者的一个美丽的真实的“神话”——回归生活,感受自我。
三对于时下年轻艺术家的归类,“卡通一代”、“新卡通一代”、“果冻时代”、“漫画一代”、“Q一代”、“虚拟一代”……各色各样的名目总会让人摸不着头脑。可是,就连批评家、策展人如今都几乎无法准确地区分和解释这些命名的根据。所以人们只能是笼统的认为:这些“80后”、“90后”艺术家的共同特征便是,看的是卡通动漫,吃的是果冻布丁,玩的是电子游戏,沟通用的是QQ。
而事实上,这些年轻一代的艺术家究竟是置身于怎样的生存环境以及生存状态中呢?前几年,《纽约时报》的一篇社论提到,他们将中国的这一代人称之为“自我一代”。
确实,他们的青春图谱就是倾向于自我、个性的精神特质。只是,真正“自我”的一代,是不可总体化,而应该多元化,那它就必然是存在差异,必然是强调个人。对于这个似乎有点抽象的概念,我们若认为此乃对于他们身份的一个历史判断,那肯定会造成表面的、片面的解读;但若认为是以生活为标尺来对于他们现状的一次反映,则在某个层面上对透析当下“青春模式”有着一定的引导性。眼下,卡通动漫式的叙事符号有如失控般地在中国美术界里上蹿下跳,在浮躁失语的“美丽”背后,不少年轻艺术家是弃生活于不顾,或是借助生活作为跳板,来“包装”这一流行的创作模式。这种意识形态上的“擦边球”,正是新生代在判断力欠缺的情况下,亲手给自己挖的一个陷阱。因此,我们就不难解释,在今天大多数年轻艺术家的画布上,为何统统爬满了桃红柳绿、花枝招展的图像符号。其实,“动漫美学”并非是一种流行性的引导主旨,也不能作为一种直观的体验,更加不能盲目从中真实地获取生活与时代的反馈。
艺术因人而异,青春更是感性而自我,面对生活与时代的诸种可能性和多样性,新生代艺术家的创作就不仅要道出时代文化的“共性”,还得呈现出鲜明的“个性”。
美丽的南方,南方的“美丽”,13位来自南方的年轻人,在他们以各自的语言来叙述属于各自的“故事”中,我们看到了“动漫美学”这一特殊的文艺生态。